桃花夜里做了个梦，梦见自己赤身裸体、 的走在回娘家的路上，她羞涩的弓着身子环顾四周，竟无一人。在往前走便是水天一色，整个去路慢慢陷入茫茫汪洋之中。她心里想着还是父母的安危，就一步步的往前走，先是水没过了膝盖，然后是腹部、胸脯，直到下巴的时候，她才回过孤零零露在水面上的头想要回去时，惊讶的发现哪里还有路，周围全都是水。她害怕的抽泣着，大声的喊着“德宝”的名字，但嘴张的很大，却发不出声来。她慌乱的不知该如何办时，突然感觉脚下一滑，整单人就倒在了水里。她在水里胡乱的扒楞着，睁开眼清澈的水里看见王顺义叼着烟卷从身边走过去，像完全没有看见她似的。德宝调皮的看着她，然后挥挥手微笑着离开了。桃花在水里憋的难受，她想拼命拉住德宝，可德宝一下就没影了……

“咯、咯——”头遍鸡叫把桃花从梦中惊醒时，额头上已沁出细细的汗珠，她没有动，回味着刚才的梦境，一时解不透其中的缘由。侧脸看了一下德宝，德宝在熟睡中发出均匀的鼾声。她望望窗外，此时月明星稀，一弯月牙儿在寂静的夜里撒下淡淡的清辉。桃花翻来覆去再也睡不着，便悄悄的披衣起身走到院子里，坐在梧桐树下默默的想着心事。不一会屋门轻轻响动，婆婆摸摸搜搜的走出来，桃花忙上前扶住到饭桌旁坐下。婆婆躬身小声问道：

“孩子，起这么早，有心事？”婆婆年龄大了，睡觉的时间本来就少，再加上眼睛不好，多年来让她养成了以耳代目的习惯。桃花一离家她就听见了，起先还认为她上茅房，但侧耳听了一会儿见没动静，所以才跟了出来。

被婆婆这么一问，桃花心里酸楚起来。她没有做过这么可怕的梦，总感觉有啥子预感似的，于是两行泪不由的滚落下来。多年来与婆婆相依为命，老人家一辈子没有多言多语，只是默默地守护着这个家，静静地陪伴着她。在桃花的心里，婆婆比自己的亲娘还要亲哩！此刻她轻轻的依偎在婆婆的怀里，伤心的回道：

“娘，我刚才做了个噩梦，把我吓醒了。”

婆婆轻轻抚摸着桃花的肩膀，疼爱的往怀里搂了搂，宽慰道：“不怕，孩子，你没听老年人说吗？梦都是反的，做了噩梦说不定明天会有好事呢？”

桃花半信半疑的瞪大眼珠仰脸看了看婆婆慈祥的面容，又把头伏在她的怀里。婆婆怅然的搂紧桃花，暗暗长叹一口气，把目光投给深邃的夜空。她的眼睛虽看不见月亮星星，但心里能通透的看到任何事物。娘俩就这样一直坐到天明，桃花还是心烦意乱，头昏沉沉的，右眼皮壹个劲的跳，便剥了蒜皮用唾沫沾在眼皮上。德宝起来看她怪怪的，微笑着开玩笑道：

“如何了这是？还嫌不够漂亮？”说着用手背放在桃花的眉头上，有点自言自语：“没事啊，不发烧啊？”

桃花把买来的糁汤盛在碗里，把油饼放在盘子里，温怒的瞟了德宝一眼：“今日干啥子事都小心点，我右眼皮紧跳。”

“嗯！”德宝边吃早些边答应着。桃花又进屋把连生叫起床，他吃完还要去上学。婆婆后半夜陪着桃花也没睡，此时正坐在蒲团子上打盹。桃花没有惊扰她，向连生使了个眼色便蹑手蹑脚的退出房门。爷俩吃完，德宝发动拖拉机走到大门口时，桃花又再三嘱咐一定要当心，德宝微笑着点点头，脚下一踩油门，拖拉机吐出一股黑烟跑远了。桃花回到屋里，见婆婆已出来，坐在椅子上从腰里掏出钱来递向连生说：

“在学校里要是饿了就买点东西吃，另外把雨伞带上，我这老胳膊老腿的一阴天就疼。”说着用拳头轻轻捶打着腿部。桃花见婆婆又向连生钱，有点埋怨道：“娘，别 向孩子钱，这样惯他不好！”婆婆不在意的笑笑，拉过连生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，爱腻的说：“如何了？我疼我大孙子还有错呀？”桃花不能再向婆婆顶嘴，用指头点点连生的头，连生拿了雨伞向母亲做了个鬼脸，头一低便从桃花的腋下溜走了。

桃花笑着看连生出了大门，忙坐在椅子上拨通了八里屯娘家的电话。过了一会儿，才传来宋老汉懒洋洋的声音：“谁呀？这么早。”

“爹，我是桃花，你与娘都挺好的吧？”桃花有点急切的问。